“仰光。”她出声,对方背影如她所料的一僵,“回来。”
对方沉默。
“回来,仰光。这种时候回到你被侵略者占据的城市里,非常、非常不明智。”
仰光缓缓回身。“侵略者?哪个侵略者?”
昆明克制再三才没抬高嗓音。“你不用重复,什么缅甸人民渴望民族独立日本人是把你们从英国强盗魔爪里救出来的英雄之类,我能说得比你还流畅——但是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我傻不傻,是我自己的事。”
“……然后呢?你要跟你的市民一样,把日军请到家里做客,接着换一身义勇军军装,跟日本人同仇敌忾把我们打个落花流水?”
仰光摇头:“我不会参军。我只是……必须回去,我在这里呆不了。”
再说什么都是无用,昆明快速上前两步打算把对方硬拖回营地。才迈出步子,腰间枪套一空,愣神的瞬间,冰冷的枪管已抵在她胸口。
“求你了,昆明。”寥落的星子映在仰光幽幽的眼底,配上她颤抖的语调,莫名渲染出几丝悲伤意味,“求求你,不要追着我了!你有你的任务,可我……我也有我不能放下的东西!”
昆明看着她握枪的双手。极不专业的握姿,食指甚至都没有搭在扳机上。英国人殖民缅甸的60年间,仰光身为首府,怕是从来没机会学习如何放枪吧。若她乐意,就还有机会弥补刚才的疏忽,把□□夺回来。
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人能阻止想回到自己领地的城市化身。
她苦笑着举起两手。仰光表情略微松懈,退开一步,转身急急忙忙往南方奔逃。跑出二十多来米又匆匆回头扬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昆明脚前满是泥泞的地上。
不是生气,不是埋怨,甚至都不是失望。只是人和人之间太不相同。她忆起南京的话,拾起枪,缓缓拭去上面沾染的泥土。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只余她一人的房间。
一滴雨水砸在她鼻梁上,昆明从回忆中抽身返回,仍是漆黑的夜和瓢泼的雨。隔着五六个人,有战士也和她一样睡不着,在轻轻哼着一首歌。她竖起耳朵,分辨出正是入缅时他们齐声歌唱的战歌:“枪,在我们肩上。血,在我们胸膛。到缅甸去吧,走上国际战场……”
歌声本是连贯的,却在浩大雨声掩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