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知道来了!日苏都停战了,你倒知道来了!”少女纤秀的眉眼沾满血污,披散的刘海随着她一字一句迸出口的质问摇晃着,“你的师团不是集体腹泻吗,病都没治好,你倒知道来了!”【注6】大阪捂着被打得瞬间红肿的脸颊:“小妹妹你听我说……他们不是集体腹泻,还有风寒啊痢疾啊传染病啊什么的……而且我的师团驻地太分散,不像你的全集中在海拉尔,走得慢了是我不对,但是……”
“别但是了!你就是不想打,一群窝囊废!活该我4天就赶到前线,活该我被乌兰巴托和莫斯科联起手欺负!”
仙台眼圈红了。她已没有体力发泄她过度饱和的怨愤,后退两步,半坐半倒在火炮前车的钢铁外壳边。
“什么……莫斯科也来了?”
“是啊!7月份就来了,要观摩他新近看中的将军作战,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挂着古代三京、战国巨城的名头,也不嫌丢人现眼,你赶紧把你的天守阁炸掉算了!”
大阪叹气。拿天守阁来刺激他没多大意义,要是仙台早些年建城、见识过丰臣家筑起天守阁的前前后后,就不会把这种话当成威胁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他说,“不过那得等到我回国、请示东京陛下以后。”
“愿陛下代表天照大神劈了你。”少女并拢膝盖,脸埋进双臂,气若游丝地道。
在诺门坎战役以前,他从未听闻仙台表现过如此失态。这位诞生在战国末期的女孩身姿苗条、目光澄澈,赶上了自应仁之乱的100多年战乱后得来不易的和平,像一株小柳树迎着春风迅速抽枝发芽,在江户幕府的荫蔽下茁壮成长。她活力十足,陪同家人游历过太平洋,横渡过大西洋,在她的世界中没有不可战胜的魔障。维新以后,她又在日清战争和日俄战争中熟悉了战火。
熟悉了两场胜仗……大阪不带感情地想,跟我熟悉的截然不同,跟我在乎的截然不同。跟我刻印在心底的,截然不同。
“连累你们输了我很抱歉,但苏军的装甲兵和坦克兵实在厉害,我早几天来也救不了火啊。幸好东欧出了事,莫斯科和乌兰巴托都不想再打。这也许是个信号,叫我们离俄国佬和蒙古人远些为好。”大阪蹲下身,摸了摸少女的发鬓,“不要哭了,好吗?”
“我没哭。”仙台闷闷说着,依然没抬头。
这场发生在满洲与蒙古的边境冲突,以苏蒙联军胜利、关东军惨败告终。事后他向东京汇报战况,东京手边散落着《纽约时报》轻描淡写嘲笑苏日双方吃饱撑着的报道,目光在战略地图上西伯利亚和贝加尔湖一带逡巡许久,说,我们换个方向吧。
他的声音也很轻描淡写,听在大阪容纳过无数谎言的耳里却不无遗憾。
首都阁下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
“希望这场战役,你的师团能把33年砸警察所的勇武劲头发挥出来。”【注7】大阪蓦然从回忆中抽出。这一回,东京倒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了,连带横滨都在研究新型病菌武器似的在看他,真是消受不起。
“喂!那件事我又没参与。不过我的师团好歹也是皇军精锐,自尊心总是有的。”
“那我就期待这一次你们能把千疮百孔的自尊心缝回来。”东京说,“我甘愿冒险让第四师团当次主攻,你们务必在预定时间里部署好,不得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