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说不?即使觉得这工作又累又繁琐,可是也没人敢对这个刚刚把树都拔了的人说不。除了跟着他干,还有别的选择么?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从明儿开始,就做吧。”关海沧看似温和的笑笑,带着白明玉和张剑亭离开了。
张剑亭待离得远了,身上开始颤抖,两个肩膀一耸一耸的,一只拳头顶着嘴。
白明玉看了诧异:“张公子,怎么了?”
“笑,笑死我了!”张剑亭终于笑出来,“方才还真是憋得难过!”他甩了下半干的头发,凑到关海沧的身边,凝视着他,眼中放光,“你怎么这许多鬼主意?以前倒是不知道的!一句狠话没有,可就是把那些家伙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关海沧,你还真不简单!”能教这位张公子说出这么一句话,可真是不容易。张剑亭睨着身旁的那个人,稍微有点明白为什么他能够统帅三军了。
白明玉不以为意,倒觉得那是自然的事情,关海沧做的也没什么特出的:“其实,只要教人知道利害,自然也就从了。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张公子若是遇事时肯多想想,自然也是能的,倒是真不必为这个佩服海沧。无论什么人,无非是趋利避害而已,教他们明白了,什么事情也就都应了。”
“利害?厉害?”张剑亭对着阳光眯了眼,想了一回。
清理河道的事情既然定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不顺的。纵使那些农人们再不情不愿的,可面对着施展了那般厉害手段的关海沧,也没人敢再多话了。何况还有县令公子特别调来了县衙里的人连帮忙带监督呢?更是没人敢随便偷懒了。
只不过,当他们第一次到了瀑布顶上,看见那河的时候,还是骇了一跳。满地的碎石,大大小小的乱摊着,还有无数灰粉,将地面树冠都抹成了灰色,看着极落魄。他们却不知,那是被火药炸过之后的残骸。水已经可以流出去了,然而水面之下还是影影绰绰的能看见山石堆积,终究还是没能全部都清理好,不过是解决了暂时的问题而已。那日关家夫妻和张剑亭炸了山石之后,还特别下水去仔细查探了,水面下堆积的山石也足有两丈呢,可是不少。
这般忙活了一段时间,农人们个个累得不行,只有那三个精力充沛的,总也不见他们歇着。其实张剑亭也从不做这等粗活,然而却不想被关海沧与白明玉小看了,硬咬着牙也忍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肯示弱。至于晚上回去之后连那一向不惯的硬板床也一样睡得香甜,却不知算是收获还是什么。
待一切准备就绪,张剑亭终于可以知道,关海沧和白明玉想出来清理水面下山石的主意是什么了。他可是等了很久了,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第一卷当垆沽酒第二十七章疏浚(上)
关海沧看着满地的树和筏子,以及装在麻袋里的石块,再瞅了瞅呆站着等着他说话的农人们,还是感觉欣慰的。总算,事情做到这里,也快完了。
白明玉坐在一棵放倒了的树上,那是他们做好的树楔子。一头被削尖了,另外一头依然冠盖葱茏枝繁叶茂。她也在等着关海沧的布置。她身上穿着那套黑色劲装,领口的扣子早就请小飞娘重新缝好了,扣上,掩住了锁骨。
张剑亭也一样的劲装,不过是深蓝的,倒是显出了往日不曾注意的劲健来,胳膊上也能见着肌肉的线条起伏,少了平日长衣的俊逸,倒多了份英姿勃发的飒爽。
“接下来的事,不敢直接劳动各位了。”关海沧看见张剑亭站在白明玉的身边,两个人都是爽利的劲装打扮,一黑一蓝,倒像是一对携手闯江湖的年轻侠客。他笑着对那些农人和来帮手的差役说,“凭自愿吧,有水性好的,自愿来做。”一指那湍急的河水,“要下水的,事情也极危险。大家先自想想。”
那河水因为疏通了些,故而原本的急湍回来了,尤其因着紧跟着瀑布,水势紧得吓人,凭什么人下去,怕都要直接给冲走了,根本想停在里面都难,更别说还要在水下干活了。这可不但要水性好胆子大,就是反应也得机灵了,不然一个不慎,被冲走掉到瀑布里头去算是小事,被那山石砸了要了命也都是有可能的。别说是农人们,就是那些差役,也一样胆战心惊,不敢下水去试的。
白明玉明白,关海沧不能强迫那些农人来做,即使,他们都是为了农人们好。若是自己手底下的军卒,自然是二话不说的分派任务的。哪有能因着替他们想着危险不危险就不教做的?可是毕竟农人不是军卒,关海沧不能随意驱使,她也不能。何况,这些百姓本事有限,要去下水去做,本也比军卒们更多了一份风险。
然而,当真鸦雀无声到只能听见鸟叫和树叶响,也实在教人失望。
“懦弱无能!”张剑亭也不再等了,径自走到河边,来到有瀑布的那一头,“噗通”的跳了下去。一边踩着水,一边向白明玉喊:“把那石头弄好了给我!”他奋力游水,小心的不教自己被冲走,维持着与山石不远不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