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槿和她的嫂嫂王氏更是成为了闺中密友,走动得愈加勤快。王氏如今也已有了身孕,只是没想到向来身子健壮的她,反应却比韶槿怀孕时来得更大,吐着吐着都呕出了血来。这把徐子年吓得便在家中守着王氏,寸步不离,如今他的药材生意是越做越大,又有燕北王氏做靠山,甚至有些大户人家想将庶女做他的妾,只他都一一推拒了。
这里头,说来最好笑的却是徐子年的亲生父母——徐大人和杨氏,因上回圣上查结党一案,绵延了大半年,查着查着,不知怎生也将徐通判给查了出来,说他和杜知府同朝中某大员有勾结。杜知府先下手为强,也不管和徐大人是儿女亲家,直接参了徐通判三本,撇清自己的关系。也不知是徐通判运气太差还是太好,总之皇帝是信了杜知府的话,但倒也没太为难徐通判,只是撤了他的乌纱帽。徐通判便不是徐通判,而成了徐布衣了,徐布衣变成徐布衣,那家本就死气沉沉的珠宝店自然也立即就倒闭了。徐布衣和夫人杨氏自然是慌了心神,可自家的大二是个不中用的,小儿子还年小,女儿又嫁人了,虽然韶槿还是逢年过节还会来送点礼,却只是面上情了,杨氏几次三番三番几次向韶槿要银子都无果,她又是出了嫁的女儿,杨氏只得将心思打在了徐子年身上。趁着王氏怀孕,杨氏从自己的丫鬟里选了个最为得意的,精心打扮,命人拿了一抬花轿,抬到徐子年府上,说是爹娘给他纳的妾。她以为这般已是给这不愿认祖归宗的死小子一个台阶下了,谁知,不到一个时辰,新娘又被人抬了回来,几个家丁还被人五花大绑地扔了回来,那同行回来的壮汉只说定是徐家寻错人家了,他家公子姓陈,当家主母姓王,府中只有一个老夫人,从未纳过什么妾。杨氏和徐述自是气得两眼昏花,却也无法,只是他们气得太过,却没发现抬回来的箱笼里多了许多银子,只是狠狠地骂了那丫鬟和徐子年无良心。那壮汉见是这般,只觉这户人家无药可救,便冷笑一声走了。待亲生父母送来的女子尚且如此,别户人家便也不太敢往徐子年那送女儿了,倒让他和王氏过了几日安生日子。
转眼到了尚谦临考那日,韶槿为尚谦收拾了笔墨纸砚,替他打点行装,宁宁也在一旁说道:“爹爹定会高中。”小新这时是最爱模仿大人说话的年龄,便也笑嘻嘻地跟着说,但他还不能流利地说一整句话,只说道:“高中,高中,高高中。爹爹。爹爹。”尚谦见他一副鬼灵精的样子,也不禁莞尔,放松了原本紧张的心情,见妻子貌美如花,女儿懂事儿子机灵,斯情斯景,夫复何求。
秋闱共三场,八月初九、十二、十五,各是一场,一场便是三天,这几场考试下来,只考得尚谦昏天暗地的。只觉当年考国家公务员写申论,考四六级,考什么什么都没这般痛苦。不过好在痛苦过后,是韶槿的一桌好菜,和一双可爱的儿女等着他,自让他颇为欣慰。
桂花飘香时节,乡试便放了榜,榜单前是人山人海,只尚谦还未看见,先头已见有人或喜或悲,有人狂笑,也有人放声大哭,尚谦原先总觉得那些人不太正常,是被“科举制度毒害的知识分子”,但如今他自己亲历了用功读书和科举考试,自己也忽然可以理解那种大喜大悲的心情了。他还未看,便有人冷冷看了他一眼,顿足而走,又有另一人,抱拳同他道喜,尚谦忽的心中一喜,便抬头看那榜单,只是一列一列看下来,并无他的姓名,再往下看,他倒有些哑然失笑,他毕竟只用功了这两年,本不报什么希望,结果竟然还真是中了,虽然是那倒数第一名,勉勉强强挤进举人行列,却也好歹有了个头衔。
他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托人去问,却原来今年的各位考官各地的地方官都被皇上一顿“敲打”,狠抓吏治,尤其是科举考试,这一抓一查,便查出了许多作弊的、替考的、贿赂主考的,这一猛打,倒是让尚谦这种文章写得平平无奇但还算四平八稳的人占了些便宜,莫名其妙地中了举。
他一中举,尚府自然上上下下都是欢喜,便是早已“修身养性”的顾侯爷也难得露了面,参加了家宴,还喝了好几杯酒,喃喃道:“没想到……没想到……”
四爷从未想过尚谦这等人也会中举,心里自是忿忿不平,想到自己当初也是这般风光,喝着喝着便一个人冷下脸来。只是如今他已不比从前,他忽然发现他冷下脸来,也没人再来同他说好话,所有的高帽似乎都往尚谦身上戴去,就是莫氏也只是无奈地朝他摇摇头。
98
98、四爷被捕...
不过尚谦倒是颇有些自知之明,这回他也知道自己倒数第一拿了个举人,纯属侥幸。所以那些先生劝他认真进学,考个进士,他却是大大不愿了,只说举人也算是有功名了,对他来说是足够了,再让他考进士,考到古稀之年兴许才有半分希望。
虽然许多人都觉得可惜,不过尚谦和韶槿都觉得这样最好了,既不会树大招风也不会明白被人欺负。果不其然,他中了举人后,拿田契来投他的人是络绎不绝。他只选了几个老实的,便安安生生地和韶槿过起了每日看看账目逗逗小新的悠闲生活。
说到小新,也不知这孩儿究竟是像了谁,犹如一个孙猴子转世,一点点儿大便喜欢满院子乱跑。不过尚侯爷却是极喜欢他,他偶尔出来一会也是抱抱小新,亲热一番,尚侯爷一直说尚谦小时候便是这样的。这让尚谦颇为不好意思地对韶槿道:“看来他是遗传了原先那个尚谦,我小时候可是个乖孩子。”惹得韶槿直笑。
偏正是四爷心烦意乱之时,却又传来那金陵客商断货的消息,尚谅急急叫来魏老五商谈,那魏老五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便主动请缨道:“四爷,莫不如让小人替您到金陵跑腿一次。”
尚谅想的便是让魏老五去说那说客,去金陵看看情况,便喜道:“好极,好极,你带上些银两。好好招待人家一番,许是他家中有了什么变故。”
魏老五这一去一回,竟然耗了个把月,回来时仍是一脸愁容,两手空空。尚谅怒道:“布料呢?发生了何事?”
魏老五只愁眉苦脸说道:“三爷,那薛老爷说今年松江一带棉花收成不好,棉布跟着涨价,棉布一涨,蚕丝自然也跟着涨,薛大爷说原先和四爷您定了价格,不想失信,但从金陵运货来此又是那价格,薛老爷说他实在承受不起,还望四爷另寻他家。”
尚谅紧紧捏着手中的琉璃盏,道:“他这不过是想涨价的托辞。另寻他家便另寻他家,来我大名府的客商多得是,我还怕他。”
可惜尚四爷这话却放得有些早了,他转了一圈大名府,居然无人卖布给他,他原本得罪了廖三爷,廖家财大势大,如今谁人都知他尚四爷继承侯位无望,估计也无望进朝当官,廖家也不将他放在眼里,自是不供货给他。其他家小布商见廖三爷如此,更不敢供货给尚谅,生怕得罪了廖三爷。自然,这其中还有个缘故,尚二爷的生意如今是愈发红火,他原先绸缎生意便做得好,和那些客商都是老交情,众人多少听过尚家分家的事端,对这位四爷均没什么好感,也不想给他供货而得罪了自己稳定的客人尚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