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匠两口子饿着肚子赶到县城,才想起刚才忘记问刘麻子那神算子在哪里摆摊子做生意。一路打听着找,好不容易才在滨河公园里找到。传说中的神算子正被一群人围在一株大桂花树下,似乎想找机会开溜,却又溜之不成。刘麻子虽然先到,却没能挤进垓心,急得在人群外直跳。正是农历八月时节,桂花正旺盛地开放,飘散出浓烈的芳香,醉得人跟喝了酒似的。我们的柳木匠先生一闻到那醉人的芳香,就给自己整了个彩头道:“老婆,咱们这次一定能得贵子!”
“你也成神算子了!”老婆心里高兴,但却语中带嗔。
“你闻闻呐,这桂花多香,这不是喜得贵子的征兆吗?”柳木匠笑道。
“要真能那样,我就算难产死了,也值了!”老婆有些感伤地道。
“说什么卵话哪?呸呸呸,我呸!呸了就没事了!我说你什么卵嘴巴哟,说话这么不讲究!”柳木匠一边呸着,一边拉着老婆的手朝人群中挤去。
人太多,连刘麻子先到也只能站在人群外干瞪眼,柳木匠两口子后来,更没希望挤进去了。但柳木匠块头和劳力都足够大,等闲人根本就不够他一扒拉。这家伙来到人群外,见斯文地排队是没机会的,于是高喊一声:“大家伙都让让,有个老病汉要进来!”嘴里喊着,手上一扒拉,早将身边十来人扒拉到了身后,他自己则拉了老婆挤进了垓心。
人群围着一个男不男,女不女,道不道,佛不佛的家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神算子了。说他男不男,女不女,是因为他有着年轻女人魔鬼也是的身材,却有着八十岁老男人的秃眉烂眼塌鼻厚唇和粗糙开裂满是老年癍的皮肤;说他道不道,佛不佛,是因为他穿着道袍,却挂着佛珠,打着手讯却念着金刚经。不过,他的这身装束哄哄老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老百姓也不管他这么多,只要他能算得准,谁耐烦管他是道是佛?他是绑在十字架上受难的耶和华都可以!
神算子正欲抽身开溜却苦于无路可走模样,一见我们的柳大木匠像只猛虎闯将进来,弄得人仰马翻的,不由得一呆,接着脸上就浮上了会心的笑意。但见他的死鱼眼中突然精光大放,犹如濒死之人见到救命稻草似的。他连忙拉住柳木匠的手,迎接亲人似的道:“两位是要贫道算命的吗?”
“当然!”柳木匠点头道,“不是为了来算一下,我饭都不吃跑大街上来,想逗狗咬?算得准不准哦?”
“呵呵,柳师傅说笑了!这么跟你说吧,不准分文不收!”老道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姓柳?”柳木匠呆了,准不准,单听这句话就知道了。
“柳师傅,你且别告诉贫道你要算什么,让贫道先给你算算,算对了,咱才往下接着算,怎么样?”老道看样子是有真本事,连这种大都可以托。真是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么个要男不女的家伙,竟然有这号本事,实在难得。但听老道拈须道,“柳师傅是莲二峰下半山腰上人,木匠,结婚十年,至今膝下无子,今天前来,专为求子而来。贫道算得对也不对?”
老道真神了,算的可谓一句不差。柳木匠头点得跟鸡啄米一般地道:“先生果真是神算!先生,依你看,我有得子之福吗?”
“有,当然有!简直太有了!”老道点头道。
“真的有?”柳木匠被无数神算子如此算过,不敢当真,所以特意强调地问一下。
“贫道说有就一定有!”老道正色道。
“那你赶快给我算算,我家什么时候才能添丁?怎样才能添丁?道长你是不晓得,我都快为儿子的事急疯了!这古人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不是什么恶毒人家,这人活一辈子,不能绝后啊!”柳木匠得到老道的确认,以为这回一定是真的了,眼巴巴地渴望得到答复。
“这个,”老道捻须沉吟,故作为难的样子,却突然凑近柳木匠耳边低声道,“先带我离开这里,贫道都快脱不了身啦!”
柳木匠呆了一呆,接着笑道:“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好了!”柳木匠说着,回身对微观群众道:“各位乡亲,道长年事已高,今日午饭都还没吃,怎么着都该吃饭休息了,都散去吧,让他老人家先吃饭休息!”
“柳木匠,别是想独霸道长吧?”有人不服气地道,“你没来的时候,任我们说死说活,道长就是不肯替我们算,怎么你一来,道长就肯替你算了?你是他什么人啊?”
“这就叫缘分!”柳木匠得意地道,“大家都散了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总得让人家吃饭休息吧?你们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