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家微张着嘴倒抽凉气,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半响回不过神!安寄翠那厢脸上一热,造诣羞愧的垂下头去。
吴管家轻轻咳了一声,只好假装没听见,勉强笑道:“小夫人,大小姐,有事请书房里说吧!”
“有劳吴管家!”安寄翠母女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他轻轻关上房门,剔亮书桌上的台灯,转身微笑着才要招呼她们母女,安寄翠拉着女儿一步上前,跪了下去,哽咽道:“吴管家,你可要替我们娘三个做主啊!我们,我们……”
“小夫人,大小姐,快快起来!折死奴才了!”吴管家大为惶恐,伸手欲拉忙又收了回来,急得也跪了下去。
“娘,您别这样,您这样吴管家心里怎么过得去!”引章见状忙扶着安寄翠起身,安寄翠低泣着拜了一拜,想想只好就势起身。
“大小姐说得是,小夫人,您先起来!”吴管家心头一松,忍不住瞅了引章一眼,心里纳闷:不过两月不见,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竟变得懂事多了,说得出这样的大道理。唉,可见这两月不知发生了多大的变故,才能让一个人的性情如此大变!又瞥见引章母子身上的粗布旧衣,脸儿黄瘦,双颊凹陷,脂粉钗环全无,心中更起怜悯。
引章那边也在偷眼打量着吴管家,中等身材,有些偏胖,棕黄肤色,高鼻梁,薄嘴唇,圆脸,颇显富态、很和气的样子,鼻子口长着两撇小胡子,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却沉静如潭,看不到一丝浮动的光芒。
吴管家一边请她母子坐下,一边问道:“小夫人,我离开骆家庄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小夫人和大小姐会弄得如此?还有,小少爷呢?怎么不见?”
安寄翠见问,心头热烘烘的,又乱哄哄的,千头万绪,千言万语,一时纠缠交结在胸间,满腹的话要说,满心的委屈想诉,反而不知该提哪一句了,脸上悲戚不定,一时怔怔的有些气结。
“一切还得从爹出殡那天说起,娘,您别着急,您慢慢说就是了。”引章见状摇了摇她的胳膊。
安寄翠这才抓着了头绪,长叹一声,道:“阿章说的是,一切都从老爷出殡那天说起……”
吴管家越听越怒,越听越心惊,待得安寄翠说完,饶他是个稳重之人也不由得满怀激荡,义愤填膺,忍不住在屋里踱来踱去,抚着头道:“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大少爷二少爷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唉!”
吴管家嘴里说的是大少爷二少爷,那一声叹息叹的却是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因为他一个管家,不便说当家主母的坏话。折腾摆布引章母子的那些刁钻法门虽不伤身残命,却极尽羞辱之能,显而易见不是男人所能想得到的,只有小心眼、记仇又狠毒促狭的女人才想得到!这两位少奶奶,正是这一流的人物!素来因为她们的儿子不争气,骆老爷在世时没少教训,而引华又聪明又乖巧,很得骆老爷喜欢,两位少奶奶早已不忿,总怕骆老爷把家产留给小儿子,与安氏母子早已势同水火,背地里不知叽咕了多少难听的话,这回当了家做了主,还不下死劲摆布他们母子!
“唉!”吴管家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听着安氏的哭诉,回想他们从前就不能两立的情形,再冷眼瞧着安氏母子今日的凄惨状况,想着大少爷二少爷他们志得意满的摸样,他亦大感头疼!
吴管家轻轻摇了摇头,透胸舒了口气,慢慢踱步回到椅子旁,缓缓坐下,向安氏道:“小夫人,如今您有何打算?”
安寄翠收起伤心,苦笑道:“还能怎么办?您也看到了,如今这个地方是不能再住了!我,我想分家,分了家,才不致受他们摆布,才能好好抚养他们姐弟俩,不然,迟早有一天——”
吴管家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沉吟不语。他突然眸光一闪,用无比恳切的语气道:“小夫人,那您可想好了,比如分家,您想怎样分?想分多少?您心里有底了吗?”
安寄翠听这话大有活动的意思,心头一喜,忙道:“这哪里由得我!我也不贪,骆家家大业大,但照如今情形我知道不会有我的分,只要有几亩薄田够我们母子度日,能够省吃俭用供引华上学,这就够了!哪里还敢说想分多少呢!”
“小夫人,您细细想清楚,骆家家产万贯,良田千顷,山林木材无数,还在江南有多处店铺,您真的只要几亩薄田度日?您现在不悔,将来也不悔?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吴管家的语气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