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完悔挪开视线,冷冷对那男子道:“霍王府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进进出出,来去自如的地方了。”
被霍完悔责问的那男子正是宫中的孔公公,论资排辈已服侍过三代帝王,自是心高气傲,平日里别的臣子们见了他还需礼让三分,一声声‘孔公公’叫得是毕恭毕敬。可就是这样的孔公公,面对霍完悔却不得不掬起满面笑容,道:“贵妃旨意,还请霍世子,世子妃接旨。”
“哪个贵妃!”霍完悔心知肚明,嘴上却毫不买账,道,“就算有旨,你们也该在偏厅等候。如何私闯王府禁地?!”
“洒家在偏厅已经候了两个时辰,府上人说世子与世子妃在后花园商谈要事,不敢叨唠。无奈洒家急着回宫复旨。在请得老王爷旨意后,洒家就寻到后花园来了,敢问世子,这算是私闯吗?”孔公公看着霍完悔,鼻孔里冷哼一声。
眼看霍完悔就要迁怒孔公公,一直冷漠的流萤忽然开口道:“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即刻宣旨吧。免得耽误了回宫的时辰。”
孔公公听得流萤话中之意,眼前这个白衣胜雪的世子妃,只见她面色苍白,脸上犹有泪痕,只道是如流言中所传,霍世子妃遭受虐待,身体受损。顿时对流萤更添了一分怜惜,声音也平和了许多,道:“还请世子妃接旨了。”
此刻的流萤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的仓皇与惊慌,仿佛魏行云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温婉地跪了下来。
霍完悔一声冷哼,因孔公公口中的‘贵妃’就是怀箴的生母容贵妃,在他失去母亲的岁月里,这位天朝温柔贤淑的贵妃曾经将他视为亲儿般对待,他心中一直存着几分感激。所以纵然万分不愿,也单膝跪了下来。
孔公公这才展开贵妃旨意道,款款道:“传容贵妃旨意——闻霍世子妃流萤心疾难愈,终日寡欢;着流萤即刻进宫调养,托赖着天地气力,帝王福荫,必病体大愈。钦此。”
孔公公宣读完旨意,流萤拜了一拜,拱手接旨,孔公公笑着道:“世子妃福气了,此番得到容贵妃圣眷,进宫调养身体一定会尽快复原。他日高飞,还请世子妃勿要忘了洒家。”
流萤只是淡淡一笑,而霍完悔却心知肚明这是怀箴的主意。
那容贵妃青灯古佛多年,又怎会知道流萤一事?定是怀箴从中怂恿,加油添醋,他娘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怎么不会顺着儿子?
霍完悔怒道:“我霍王府难道治不好她的病?”
“霍王府虽浩然美仑,但若要和宫里相比……”孔公公淡淡道,“还请世子妃早做准备,明日辰时宫中自会派人来接。”
“流萤谨记,”流萤微垂着螓首,声音不见起伏,道,“有劳公公了。”
此刻的流萤一点也不想在这霍王府多待上一分一秒了。
护佑她的人,她想护佑的人已经死了。
香长老与老主的恩怨,此刻在流萤心中已经毫无价值。
微凉的心,一点一点地被对霍完悔的恨意所充填满。流萤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他怎么能说杀就杀。如果他已经知道魏行云是洱海细作,难道就不知道流萤孤处霍王府,处处指点她的魏行云曾经是她唯一的明灯!他怎么可以说杀就杀!
难道就没有一点主仆之情,魏行云服侍了他七年!说杀就杀!
无视霍完悔的怒意,流萤淡漠地拂袖离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转身,霍完悔看着孔公公,却没有再度出言阻止。
一抹苦笑,缓缓地爬上他的脸,下一瞬,竟然冻结成了冰冷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