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望着那钱发呆。
“愣着干什么?快去医院吧!老板的那四千块我来给。”
她仔细地扫视了一遍他……高大的身躯,平平的长相,惟一留给人的特别之感是很宽大的茶色眼镜和左耳垂平行处一颗豌豆大的棕色痣,痣上有三四根棕色的毛发。
“你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毕业后我还钱给你。”她泪流满面,哽咽而语。
他犹豫了一下,说:“免了吧。如果真能见面,你,”他点了一支大根烟,“也免了吧,缘份总不只值两万吧。”
“我叫郝……”郝美玉刚想对恩人留下自己的大名,他忙打住道:“别!别!随缘。”
她离开房间时,悄悄地拿走了床头柜上的绿色打火机。她想将它留做纪念,永远记住这个好心的男人。
他陪她出了天上人间的门,为她拦了一辆的士:“师傅,中心医院。”
(bsp;坐在车上,她咬着嘴没有出声,任凭泪水流淌……郝美玉正在发呆,《英雄》主题曲从办事处配给她的小灵通中飘出。郝美玉惊醒过来,脸上已挂满泪痕。她擦干眼泪,拿起电话,一看是印计打过来的,忙问:“主任,有事吗?”
“美女,起床了吗?”
“几点了?还不起床。”她抬手看了看表,时针正指向9点10分。
“辛教授从美国回来了,10点41分到,我们去接机。”印计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哪儿见?”
“我就在楼下,你下来。”
“您先等一会,我马上就下来。”郝美玉照了照镜子,将头发往脑后理了理,将那个墨绿色的打火机锁进了抽屉,又到卫生间用清水洗了一把脸,才一路小跑着下了楼。
她下了楼,没看见印计那台江a…a9118号富康车,拿起电话正欲拨打印计电话时,印计的头从一台挂着陆军车牌的丰田佳美车里伸了出来:“美女!在这儿。”
郝美玉笑嘻嘻地坐进车内说:“想逃路桥费啊。”
“那是小事。辛教授是终身教授,我那台车上不了台面,只好和涛哥换车用一下。”
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天空一片晴朗。
郝美玉的心却并不像这周未的阳光灿烂。因为她听人说过,71岁的辛飙教授是一位在国际上享有较高学术地位的心血管专家。她上班一个多星期,附一的药事会还没开,据说是因为辛教授从美国打回来过电话,说他要晚几天回来,身为辛教授学生的附一医院院长汤有才不得不推迟开会时间。郝美玉心里非常清楚辛教授在这家医院的地位和影响力。短短的半月,她也清楚地知道,药品要进入这家医院不是一件易事,药品先要登记,登记后必须参加初筛,在初筛通过后才能上药事会,药事会上得票必须过半数。对于31位药事会成员,必须要搞定16人或参加药事会成员的一半才行。因此,每一票都显得异常珍贵。(敬请关注《绿处方》……4)
(连载4)如果药品在药事会上未获通过,只能找院长特批。特批不仅需要更多的钱也需要更硬的关系,否则院长不会为了一个新药进院去冒这个险,除非是老关系户。院长对药没有太大的兴趣,主要关注的是土地、房建和医疗器械,这一块的回扣大、出国“考察”机会也多。连印计和钟涛都深感自己没有让院长特批的能力,只能将宝押在药事会上。
离飞机正点到达的时间还有20分钟,接机的人就在大厅里排起了长队。手捧鲜花的郝美玉悄悄对印计说:“我看那边几个人好像也是常在医院跑的人,眼熟,是不是也是来接辛教授的?”
印计小声说:“可能是的。但我在辛教授登机前和他通了电话,说我带他的山东老乡……美女来接他,他答应了。”印计笑笑:“你就等着看那些人的表演吧。”
郝美玉听说辛教授是山东人,脸上泛起开心的笑。
广播里在告知大家飞机已经到达时,出口处接机人的脖子就像被一根根无绳的绳索孜孜不倦地提着。
印计远远地看到了辛教授,便指着那人对郝美玉说:“那穿黄色衣的老头就是,盯紧了啊。”
待辛教授来到安全出口处,印计领着郝美玉抢上前:“教授,这是我们办事处新来的郝美玉,您老乡。”
“教授好!”美玉赶紧上前递上手中的鲜花,印计上前接过行李。辛教授接过郝美玉的花,轻轻拍着郝美玉的肩膀说:“小老乡,不错,不错。”
“教授,您……”印计小心翼翼地在一旁问着。
“哦,小印,心意我领了。我上易厅的车……”
来到别克前,一个30岁左右的小伙机敏地打开右侧车门,将右手放置车门的上方:“教授,请。”教授入车,小伙迅速关上车门。
易厅长递上一支软熊猫烟给辛教授,教授说:“车上不吸了。”
“这烟也是朋友送我的,一万八一条,我也是第一次抽这么贵的腐败烟,尝尝吧,辛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