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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2 / 2)

赵永忠见派出去的四个人仍不回转,心头微感不安,寻思即令一切如常,也应有个人来及时回报一声才对,怎的全都一去不回头了?越想越是生疑,转脸对孙庆道:“你说自己头昏眼花,那正好出去透一透气,顺便瞧瞧他们四位是不是失足掉进荷花池里啦?切记速报我知。”朝他是个眼色。这孙庆平素确是酒量甚狭,加之人又机敏,深知赵永忠看不惯司空兄弟的惺惺作态,是以今晚酒喝得极少,也正心中狐疑,闻言应了声“是”,当即起身而出。

他到得房外,没走几步,突听得房中传来“扑通、扑通”之声,孙庆怔了一怔,转身直掠回房,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就见有些人伏在桌上,似已睡熟,有些人则倒在地下一动不动,赵永忠也早人事不知,房中仅有司空兄弟尚未丧失神智,他二人虽也是各将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然而内功修为实较旁人高出一筹,稍觉有异,顿忙运功调息。孙庆心知大事不妙,此时再无暇顾及好恶亲疏,奔近叫道:“二位大人,眼下该当如何是好?”司空冠也已口不能言,司空剑勉强说道:“快去报信,今夜宫中必定要……要出大乱子……”一句话没说完,便即昏了过去,他本身功力虽比其弟为深,但这一开口说话,强行凝聚起的内息为之一散,登时支持不住。

孙庆飞步抢出,欲待纵声呼喊,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中:“暗地里捣鬼这人多半就在左近,之所以尚未向我出手,大约是还没窥准我武功高低,担心不能一举将我狙杀或击昏,被我叫出声来坏他好事,而我倘是放声一喊,对方一不做二不休,定然立施杀手,当前自保为先,否则这消息没人能传递出去。”随即想到:“东宫里的宫娥、内监恐怕早都受制,四名弟兄均遭了毒手也未可知!”他心头盘算,脚下不停,一面全神戒备,一面直向通往勤政殿的宫门快步而行,打定主意,一出东宫,便立即招呼外面的侍卫。岂料走出不远,前面灯影晃动,两名小太监遥遥走了过来。

孙庆方自一喜,蓦然间后颈一紧,大椎穴被人一把拿住,此穴乃人身运转之要冲,一旦受制,顿时全身酸麻,孙庆将心一横,寻思反正已是凶多吉少,便想张口大叫,传出警讯。然则身后那人于他心思早似了如指掌,一抓得手后紧接着伸指封了他哑穴,轻轻一提,将他放入御路旁的花树丛内,没有弄出一丝声响,可叹孙庆竟连制住他的这人面目也不曾瞧见便糊里糊涂的着了道儿。

暗中这人形同鬼魅,出手迅捷无伦,对面两名内侍距事发处犹有一段距离,又是窃窃私语,口中不闲,因此毫无察觉。只听提灯走在后面那小太监道:“小顺子,这麽晚了,也不知皇后娘娘传吴公公过去有什麽急事?”语气间颇有抱怨之意。前面那被称作“小顺子”的接口道:“那还用问,吴公公身为东宫总管,殿下的生活起居一应大小事体都由他全权料理,这春夏之交正当虚火上行的时候,听说近来太子身体又不大好,皇后定是又要嘱咐吴公公务必悉心照料,抑或是刚得来甚么调理佳品,迫不及待想交给他也说不准。”他顿了一顿,低声叹道:“终究是母子连心啊,哪像我们这些孤魂野鬼!”

说这话时,他已转过一道回廊的拐角,却没听到同伴接口,心中纳闷,当下止步回头。这一回头他禁不住机灵灵打个冷战,,原来不知何时那灯笼已然易主,提灯跟在他背后的是个穿内廷侍卫服色的陌生人。那人见他转头,倏然出指,小顺子一句“是人是鬼?”未及问出,但觉喉头一涩,便重又硬生生吞回了肚里,直吓得胆丧魂飞,张大了嘴,已发不出半点声音,一时大恨自己信口开河,半夜三更没来由的说什麽“孤魂野鬼”,这下可好,竟将真鬼招来。

那侍卫目现杀机,逼视着他双眼,低低的道:“有事烦你帮忙,只要你不出声叫嚷,便决不跟你为难,不然的话,下场必定极惨。”小顺子听在耳中,只感到对方每一个字仿佛都有千钧之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眼下又口不能言,只剩没命价点头的份了。那侍卫问道:“你二人是去传吴公公的,对麽?”小顺子又忙点不迭头。那侍卫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口气略缓,说道:“你不用怕成这样,我找吴公公有事商量,劳你们驾把他引出来就是了。”说着解开他穴道,小顺子心下稍宽,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双膝跪倒,叩头道:“尊驾如此吩咐,小的不敢不从,但这事追查下来,我们可都活不成啦。”

那侍卫截道:“这你放心,我原也极不想连累无辜,否则也不必费这周折,你们只当什麽事也没发生过,仍旧去传吴公公,我于僻静处把你们两个打翻在地,只消你一人守口如瓶,此事便不会另有旁人知晓,不过为防你作怪,我须得先点你一处死穴,待将你们打倒时再顺手给你解开,事不宜迟,马上起来。”一语未终,骈指疾落,人已倏忽而去。

小顺子虽惊魂未定,却又哪里敢耽搁,打着抖从地上爬起,原路折回,转过回廊拐角,只见三步开外,灯笼放在地上,他那同伴斜倚在墙边,嘴里发出“哦”的一声,,正徐徐睁开双眼,好似刚才做了场梦,而先前那侍卫则早已踪影皆无。小顺子全身汗毛竖起,脑中倒十分明白,料知那侍卫的话断非虚言恫吓,若不乖乖依言照办,怕是真有性命之忧,当下深吸进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抢上前扶起同伴,惶声道:“小吉子,你这是怎麽啦?”小吉子揉揉眼睛,四下一望茫然道:“我怎麽会在这里睡着了?真是活见鬼。”

说者固然无心,可小顺子一听这“鬼”字,联想到平素私下里口耳相传关于宫中闹鬼的种种秘闻,再念及适才那来无影去无踪的侍卫,不由得毛骨悚然,忙道:“不许胡说八道,我听见你打了个哈欠,扭头一瞧,你已经靠墙睡了,可委实把我吓了一跳。”,小吉子起身拾起灯笼,一照之下,果见小顺子脸面苍白,头上冒汗,心中不禁好一通感激,暗自惭愧掷色子时作弊,使诈赢了他钱,说道:“我不要紧,想是昨夜里偷偷赌钱玩得太晚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不知为何,总觉身上凉嗖嗖的。”

小顺子听他一说,越发心惊胆战,两人脚步加紧,路上都不再做声,很快来到东宫内监总管吴安门首,叫了两声,房中有了回应,有服侍吴安的小太监问是什麽事,听说皇后娘娘相招,吴安忙穿戴整齐出来。三个人寻捷径左兜右转行了一段,恰至一处偏僻所在,冷不防人影一晃,吴安只感到眼前微花,还没明白过来是怎麽一回事,喉间已被轻戳一指,登时出声不得,但见来人身形回旋,同时击出两掌,两名小太监哼都未及哼出一声,便双双倒地昏去。那人急踏一步,将跌落在地的灯笼踩灭,就在这一瞬间,吴安已看清对方竟是身着内廷侍卫的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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