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条熟悉的长廊,穆护砂心头又蔓上了异样的感觉,那些记忆仿佛若潮水般一起涌了来,让他措手不及。幸福的,痛苦的……这么多年了,他努力地试着摆脱,本来以为成功了,建起的围墙却在见到这座宅院的一瞬间轰然崩塌。
“看来我们得动手打扫下了。”颜梧迅速瞥了周遭一眼,道。
墙角粘着长长的蜘蛛网,屋内桌椅的上覆着厚厚的一层灰,稍一抬头,上面细碎的木屑就会掉落脸颊。这里,看来久未居人的样子。
颜梧回头,看见径自沉思的穆护砂,道:“小穆,你怎么怪怪的。而且,你确定是这里没错?”
“恩。”穆护砂朝颜梧点了点头,“就是这里,只是长久没人来打扫的缘故,而且我一个人通常都是去住客栈的。”
“哦,那我们先打扫下吧。”颜梧道。
两人挽起衣袖,找来清扫工具,开始打扫起来。
东面房间里,镂空的窗子里透出丝丝光亮,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穆护砂一阵恍惚。
密密的花草掩盖的假山缝隙里,一个小小的孩子颤抖着身体,瞪着一双惊恐的眼,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白嫩的手上渗出大片的血迹,他却丝毫不觉得疼。庭院里,大片的黑衣人提着滴血的剑,见人就杀,小孩觉得自己满眼满眼都是红,好可怕。爹爹和娘亲被人用剑架着脖子,锋利的剑身在他们的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只要你交出来,我就放了你和你的家人!”为首的人冷酷邪佞的笑着,他背对着身,小孩没办法看清他的脸。
“我说过,没有。”男子铿锵有力地答道。
“杀了她。”为首的那人指着男子身旁的少妇,阴冷道。
男子看向自己身边的妻子,眼神中是满满的愧疚,“夫人,我对不起你,今日让你深陷险境,放心,为夫会陪着你的,碧落黄泉。”言罢便闭上眼,不再看妻子。
年轻的少妇留恋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假山,然后决绝的转头,道:“相公,我等着你。”不待身边的人动手,头一偏,脖子抹上剑身,顿时,血流如注,淡色的衣襟之上瞬间染上了耀眼的红。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爱人,微笑着倒了下去,嘴角过着幸福的笑。
身旁的男子眉宇间染上浓浓的伤痛,他凛然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道:“你们永远别想找到,哈哈……”一抹诡异的笑慢慢地爬上他的脸颊,他大笑着,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为首的人大惊,想阻止,却已来不及。男子深深的看了眼妻子,朝着假山的方向倒了下去,那眼神仿佛是在向假山内的孩子传递着什么。
眼看着自己的双亲瞬间在自己面前毙命,小孩心中溢满了深深的恨,他恨那些人夺走了自己的幸福,他的小拳头握的紧紧的,使劲的瞪大双眼想要看清自己的仇人,可是,那些人在威逼未果的情况下一下撤离的干干净净的。见那群人走了,缝隙中的孩子瘫软在地,晶莹的泪水滑落面庞,他不敢大声的哭,生怕那群人去而复返,他只是咬着唇,小声的抽噎着,笑脸憋得通红。良久,他抹着眼泪,拨开周遭的杂草,一路颤抖着朝着爹娘的尸体爬了过去。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满是泥巴的手触到爹娘那冰冷的身体是怎样的感觉,那是深深的绝望,从此,他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起身,他要离开这里,忽的,脚边碰到了一样东西,他俯身捡起,紧紧地攥在手中。
尘封的记忆碎裂开来,散落成一瓣一瓣,穆护砂眉宇间掺杂着浓浓的哀伤和痛苦。那日的情景渐渐清晰起来,在脑间形成一个极其诡异的画面。
痛,慢慢地从心间蔓延向四肢,一点一点地游走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