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对我说:“你是我见过最努力的学生,希望你能成功。”
我拿着申请表格走出学校,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袁宇知道了交换生的消息,他比我更热心,不但替我找了ucla的所有学科资料,还管闲地走在池塘边上,有人走近也不慌张。
琳达与她的朋友们一进古村就兴奋到不能自己,路边小摊上每一件东西都能让他们尖叫一阵,一群人在村里兜兜转转,最后走到村后的祠堂时,我就发现她们不见了。
我有些着急,袁宇说没事,琳达有他的电话。
“可她们不认识路。”
他反问我:“你认识?”
我无奈,只好与他一起等。
祠堂边就是水道,两座石桥连接村内外,我与袁宇走到桥上最高处,桥上凉风阵阵,不时有挑着担的村民从我们身边经过。傍晚各家各户都燃起灶头,回望只看到袅袅白烟漫过连绵屋脊,与晚霞融合到一起,仿佛桃源仙境。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灶上炒出来的饭菜特有的香气,村里响起此起彼伏叫孩子回家的喊声,在祠堂周围跑来跑去玩着的孩子们不情愿地应着声,依依不舍地往家走。
眼前的情景熟悉到令我情不自禁,我看着远方说话:“小时候我家那儿也这样,晚饭时间许多大人出来喊孩子回家吃饭,我妈嗓门最大了,多远都听得见。”
袁宇和我一样把手臂搁在桥栏上,半个身子向着我说话:“你小时候住在江西吧?”
我点头:“我爸跟厂一起内迁的,在那儿结婚生了我,我妈是当地人。”
“现在他们还在那儿?”
我垂下眼:“我妈已经去世了,我爸爸还在江西。”
袁宇声音低下来:“对不起。”
我振作起来,对他笑笑。
他长的睫毛在夕阳下蒙着一层金光,再开口前停顿了几秒:“所以你是因为打工不回家的吗?”
我沉默了,过一会儿才开口:“我爸爸……已经有了新的伴儿。”
袁宇有一会儿没说话,我保持着一个人平静的表情,用眼神提醒他:“嗨!请不要再说对不起。
强颜欢笑真是个苦差事,但与被人同情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幸好袁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再开口的时候,说的是他小时候的糗事。说他爬树腿软下不来了,有人搬椅子要救他,被他爸拦住,说有本事上去就自己下来,他硬着头皮往下蹭,光着半个屁股跑回家,一路都被人笑。
袁宇说起话来声情并茂的,笑得我止都止不住,等我好不容易收住笑声擦着眼角眼泪抬头,发现他早已不笑了,只低着头看我,那张脸离我是如此之近,夕阳有熔金之色,让他五官的轮廓如梦似幻,我能够感觉到他温暖的呼吸,那双形状优美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碰到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地退后了一大步,等回过神来,就看到仍在原地的他愣愣望住我的目光,夕阳下乍明乍暗,就如同一盏被突然吹灭的灯。
5
日子像流水一样淌过去,到了假期将结束的时候,我收到系主任的回复。
她说常欢,我觉得你所交的材料非常好,但是……
她后来所说的话我都没有记住,我已经看到了学校网站上放出的公告,上面是副校长女儿的名字。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诧异,这才是我意料之中的结果。
第二天袁宇又到店里来,我正准备去兼职的公司交数据,时间有点儿紧,我正脚步匆匆往外走,看到他就打了声招呼。
袁宇一身运动装,头发还是湿的,背着个装网球拍的包,看到我手里抱着的电脑和文件就没坐下,直接说:“那我送你去公司吧。”
我摇头:“不用,就坐三站公交车,你喝什么?小菜在呢,让她给你做。”
小菜在吧台后对他招手,袁宇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又说:“我快要走了。”
我停住脚步,抬头看他:“回美国吗?”
他点头,又更正我:“去美国,我的家还在这里。”
是,大家都这么说,然后再也不回来。
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我一直希望他快些回去,但他真的要回去了,我又有些失落。
“我送你过去吧,路上聊几句。”他这么说。
我再也找不到推辞的理由,袁宇仍旧开那辆雪白的车子,我坐上去,想起它停在宿舍楼下时曾引起的万众瞩目,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车子开上大路,记忆里袁宇最会飞车,这次倒变了风格,一路都开得慢吞吞的,我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间,他就问:“赶时间?”
我老实回答:“还有半个小时。”
他肯定地说:“足够了。”
我问他:“琳达和你一起回去吗?”
“不,她下一站是泰国。”
我惊讶:“你不陪她?”
袁宇笑起来:“常欢,你真以为她是我女朋友?”
我更惊讶:“不是吗?你们都住在一起了。”
袁宇瞪我一眼:“我家有足够的房间。”
我认真地说:“琳达是个好姑娘。”
袁宇气结:“街上好姑娘多的是,每一个我都能要吗?”
我也瞪了他:“可她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她跟我说的,在台北的时候。”
袁宇哈地笑了一声:“她还说喜欢你呢。”
“那不一样。”
袁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是不一样,她对你喜欢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