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床上了,阳光透过白色纱窗射进来,照在我的脸上,让我的眼睛还未睁开就眯起。
屋子很大,白色墙壁木色家具,深蓝窗帘已经全部拉开,窗纱轻薄,光线一室透亮。
我猛地坐起来,这里是袁宇的家。
门开了,我看到金发少女的笑容。
“常欢,来吃早饭。”
我低头,看到自己仍穿着昨晚的衣服,行李箱就在墙角,上面搁着我的背包。
我居然就这样一觉睡到天亮。
我倒吸了口气,不敢想象自己是怎么躺倒在这张床上的。
琳达走进来:“昨天你睡得太熟了,我就没给你换衣服。”说完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其实我也睡着了。”
我摸一摸胸口,心跳平稳而正常,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并不疼痛,也并没有其他感觉,就像一块石头。
多好,一切都过去了,我又可以正常地呼吸,微笑,与人交谈,回到我正常的生活。
我对琳达露出一个微笑,同时也想起她昨晚在机场里揉着眼睛对我说“常欢你能来陪我吗?我不想一个人睡”时撒娇的表情。
“早上好,琳达。”
琳达大声说:“今天的早饭是我和袁一起做的,快来。”
我点头应了一声,她就转身出去了,还贴心地为我关了门。
房间有配套的洗浴室,我走进去,大理石台面上放着未拆封的牙刷与牙膏,还有雪白崭新的毛巾。
浴室里也有窗,百叶帘中透出的金色在地砖上投出漂亮的光影画,我打开水龙头,面对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有一个面色苍白的常欢,但比起昨晚我看到的那个鬼一样的常欢已经好太多了。
我很高兴看到自己恢复,我甚至对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
简单洗漱之后我打开行李箱换了衣服推门出去。门外就是客厅,与餐厅和开放式厨房连在一起,阳光真好,铺满每一个角落,厨房里传来煎蛋的香气,袁宇一手拿着锅一手举着铲转过身来,对我咧嘴笑。
“起来了?”
琳达拉我过去,桌上已经杯碟整齐,刚烤好的面包与华夫饼叠成摞,还有配着枫糖浆的薄饼,仍旧冒着热气。牛奶是装在大号玻璃瓶里的,不同口味的麦片每一盒都开了口,咖啡机已经亮起灯。
一切都是丰盛而美丽的,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饥肠辘辘。
我也真是饿了,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东西,我坐下来,拿起还流淌着糖浆的薄饼咬了一口,甜蜜与暖热一同进入我的胃里,我满足地叹了口气,谁说食物不能拯救人类?它们正在拯救我。
琳达笑眯眯地看着我,又推了个杯子过来:“好吃吗?常欢,这是你的。”
那是个纯白的瓷杯,一点儿装饰与花纹都没有,我握住杯子,说了声:“好吃极了,谢谢。”
琳达十分激动:“好吃吧!都是我和袁做的!”
袁宇走过来把平底锅里的煎蛋放进盘子,笑道:“你做什么了?摆盘子吗?”
琳达瞪眼,不服气的说:“我还倒了糖浆呢!”说完又拿起咖啡壶,把我的杯子倒满,“我还煮了咖啡呢!”
熟悉的咖啡香味冲入鼻端,我的笑容突然僵硬了。
我站起来,椅子后退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仓促开口,说了句:“我去洗手间。”然后就转身回到房间。
五分钟后,琳达轻轻敲房间的门:“常欢,你还好吗?”
我仍旧蹲在门背后,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四肢尽量缩在一起。
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地方——只要再给我一点儿时间。
我只在袁宇家住了一个晚上,吃完早饭我就回到咖啡店,对老板说以后晚班能否都让我上,还有我想在店里借宿,借宿费可以从工资里扣。我保证在开店前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到开学我就住回学生宿舍,不会麻烦太久。
老板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还说店里晚上有个人看着挺好的,至于地方,楼上储藏室太乱了,他正想找人清理一下。
我很感谢他,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老板了。
离开的时候琳达很有些不高兴,拉着我说:“好不容易有你来陪我,现在又只剩我跟袁两个人了。”
我笑着对她说:“你们不是要去旅行?”
琳达认真地说:“你也一起来啊。”
袁宇在旁边说话,脸上似笑非笑:“别拉了琳达,常欢要打工,她可忙了。”
我看他一眼,用中文问:“你不该感谢我还给你们俩二人世界吗?”
袁宇咧咧嘴,耸了一下肩,并不回答。
但他坚持要把我送到咖啡店,路上问我:“你确定要住在店里?”
“也不会很久,还有两周就开学了,到时候我就住回宿舍里去。”
袁宇哼了一声:“比我家舒服?”
我哎了一声:“那是你家!”
他瞪眼:“住我家怎么了?又不是没房间。”
我心里默念,知道你家大,一扇门接着一扇门,平层都能让人走迷路。
我笑了一下:“我不能做你们的电灯泡。”
袁宇看我一眼,笑道:“我还以为有她在你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4
我对袁宇说:“别开玩笑了。”
袁宇笑了笑,那笑容里仿佛藏了许多东西。
我不想分辨那是什么。
我精神疲惫,外表平静内里如同废墟,再没有一点儿思考的力气。
车在咖啡店门口停下,咖啡店上午十一点开始营业,时间还早,我拿出钥匙开门,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空调还没有打开,没有空气流通的店里十分闷热,袁宇出了汗,后背和领口全都湿了。
他真容易出汗。
我开空调,又打开吧台里的冰箱拿水给他。水是冰的,袁宇接过来就喝了半瓶,喝完拧上盖子,打量四周。
“你打算住在这儿?靠街的整面墙都是玻璃的。”
我指着楼上:“上面有个小储藏室,我已经整理了一下,足够放一张床。这里晚上很安全,一直都有警车巡逻的。”
他挑眉:“你又知道了。”
“当然。”
说道这里,我们就都没再继续下去。
我当然知道这条街的夜里是怎样的,春夏秋冬,我都与严子非并肩走过,我记得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他修长的手指、温暖的指尖、冬天唇齿间白色的雾气,还有夏夜树影里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