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我的睡意,我渐渐觉得眼皮沉重,又舍不得合上。
严子非就坐在离我三步以外的地方,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屏幕的微光让他的五官半明半暗,偶尔他也感觉到我的注视,略微侧脸看过来,对我笑着扬一扬眉毛。
一切都平静、舒适,完美得不像是真的,我们离得这么近,我只要扔下书站起来,就可以抓住他的手,但他离我又是那么远,我与他在一起几个月了,除了这被圈起的百十平方米,再没有其他场合是我们可以如此靠近的,除了小施之外我也不认识任何一个与他共事的人。
或许还得算上何琳,其实她也不必难过,我上一周还在电视上看到她与严子非一同出席金融论坛的活动,她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身边,她与严子非一同上台的时候,所有的闪光灯都对准了他们俩。
那天晚上严子非带我去吃夜宵了,离开宿舍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还有几分钟就是关门时间,宿管阿姨问我还回来吗,我都不敢看她的脸,然后小施的车就开进来了。她看着那车叹了口气,对我说:“常欢,你还是个孩子呢,要自己小心。”
我上车,一直到车子驶出学校才把头抬起来。
小施还是把我送到了那间弄堂里的小饭店,老板一如既往的不爱搭理人。严子非已经在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桌边上,送开了领口卷起了袖子,自己在剥虾。
我坐下的时候,面前就已经有了一小碗剥好的虾肉,老板走过来瞪眼睛:“就你手快,这要自己剥才有味道。”
问问啊我都不好意思了,严子非还是平常的笑容,只说:“我不饿。”
老板怒了:“不饿跑来吃什么夜宵?别人订了好几天想吃都吃不到。”
他回答:“就想和她坐在一起吃点儿东西。”
老板噎了半晌,走了。
我一张脸涨的通红:“我自己来剥吧。”
他也不坚持,停下手,声音温和地说:“好。”
我一边剥一边说:“今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学校里?”
我点头:“小戴买了个电视机。”
他靠着椅子,伸长腿:“论坛是上周的事情,那不是直播。”
我很认真地继续剥虾。
“我和何琳一起参加的,有家英国公司想与何氏合作,她代表她父亲来签字的。”
其实他不需要向我解释任何事,我都懂。
我没说话,只点点头。
他看着我,过一会儿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发,就好像我是个很小很需要安慰的小孩。
我想起袁宇说何琳哭了,我不知道严子非与她谈了什么,她是否对他说了那张照片,我没有问,也不想知道,一段感情不需要太多的提问与回答,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受伤害。我相信严子非对我是好的,真心想让我在他身边的,至于其他,他没有告诉我的,我也不想知道,就算不幸知道也要强迫自己全部忘记,放到大脑中那个叫做永不打开的文件夹里,永远封存起来。
“常欢。”严子非突然叫我。
我嗯了一声,猛地睁大已经快要合上的眼睛。
他走过来,拿走我手里的书。
“去睡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再想拒绝,他已经把我抱起来了。
我真爱他的怀抱,那样有力、温暖,充满了安全感好得让人想流泪。
晚上他回到房间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朦胧中有人在我身边躺下,又把我伸在被子外的一只手放了进去。
我本能地靠向他,他就张开手把我抱住了,我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那沉稳的心跳仿佛最好的催眠曲。
模糊见听到他问我:“不闷吗?”
我不答,只收拢双手,把脸贴的更紧,完全是在梦里耍无赖的姿态,他好像笑了,也没坚持推开我。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还在严子非的怀里,半张脸仍旧贴在他的心口上,被子推到我的下巴处,她的整个肩膀都在外头,我一动,他就醒了,低头看我。
我与他四目相对,然后一时冲动,仰头就吻了他。
严子非在一秒之后回吻了我,这个清晨突然开始的一个亲吻渐渐拉长,最后打乱了一切节奏。
他翻身俯视我,然后解开我身上的一切束缚,我顺从地回应他,他是我优雅而从容的爱人,带领我看见天堂,我迷恋他身上的一切,他的笑容、气味、声音、身体,因为不可能永远留住,所以全都弥足珍贵。
一切停止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重复:“我爱你,我爱你。”
他俯视我,那双黑色的眼睛仍旧残存着潮湿的情欲。
然后他翻身下来,抱住我,再次吻了我。
这是一个温柔而绵长的亲吻,或许胜过千言万语,但他不会知道,对我来说,沉默比一万个拒绝更伤人。
等我回到学校后,就把压在箱子底下夹层里的那张照片又拿出来看了一遍。
箱子一打开,袁宇的羽绒服就露出来了,我将它推到旁边,再拉开夹层的拉链。
那张照片和妈妈留下的存折放在一起,存折里的钱早己被我提空了,那原本皱皱的表面也被我摸得有点儿卷边,上,我将它小心拿出来放在膝盖上,再从更里面一点儿的地方摸出那张照片。
寝室里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别人了,临近大考,就连平时从不把课程表放在心上的小戴都发奋图强起来,小戴有录音笔,复习课的时候把老师所说的重点都录下来,然后去图书馆戴着耳机想听几遍就听几遍。至于雯雯,她从寒假以后就和大二的一位师兄谈上了,师兄义务提供自己上一年所有的考前重点和笔记,约会兼复习,两不耽误。
开灯的时间还没有到,我一个人坐在窗户边上看那张照片,黄昏的夕阳融在了泛黄的照片上,这真是神奇的东西,薄薄一张纸片凝固时间,那两张幸福的面孔逃脱了岁月的摧残,在照片上永远年轻、永远美丽。
并且永远幸福。
我只是这样看着,就觉得自惭形秽。
2
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周的时间,就连小菜都看出我的情绪低落,上班的时候问我:“常欢,你担心考试吗?”
我正在擦烤箱,头埋在烤箱里回答她:“还好。”
小菜一脸同情:“我上学那会儿,每到考试夜里就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