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也没再问,只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这边。”
黎暄的住处是才收拾起来的,黎晟却已经在无量宫住了许久,所以两宫在规格、大小上都是没法相比的。无量宫门口的侍卫不少,但看到若曦手里的腰牌也没为难她们,让人领了就进去了。
杨菀突然说要来,其实也是凭了一时意气,此刻站在大殿中央,才发觉当真不妥。但董幼薇的名字她听过便也记下了,今日一听黎暄来见她,就忍不住跟了来。有些事情,不能总逃避着假装它不存在不是?虽然两人当年的经历让人闻之恻然,可现在,终究已经物是人非了。
“菀儿?”一人从偏殿走出来,瞧见她先是有些不敢确定,待看仔细更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杨菀见是黎晟,忙行了礼:“今日刚巧和母亲大人一起来给皇太后请安,听说王妃她……身体不适,就过来看看。”
黎晟轻轻笑了笑:“有心了。”顿了顿,接着说,“既然来了,到花园里去坐坐吧,池子里的莲花开的正盛,你有眼福了。”说完也不等她答话,便带头走了出去,杨菀收起满腹心事,只跟着他一路到了荷花池畔。
无量宫的莲花池不小,黎晟带着她绕了大半个湖,一路到了湖心亭。那亭子建在湖中央,双层,建的精美非常。杨菀并未上楼,只扶着栏杆往水里看了看,密密的荷叶之间,还能看到有鱼儿游过。抬头看着满湖美色,想着若能在此听雨打荷花,不知又是如何景象。
黎晟见她脸上的神往之情,表情也略缓和了些,他怎会不知她今日为何前来,只是此时……他转身在亭中坐下,立刻有人奉了茶点上来。
“王妃她还好吧?”端起青瓷杯,看茶香袅袅,呷了一口清茶,杨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好。”黎晟也不瞒她,“御医说,她是心中积郁难平,身子又弱,这些年一直汤药不断,倒也无大碍。只是这次情绪起伏太大,又受了凉,所以情况不太好。”
“那你怎么不陪着她?”杨菀说完立刻反应过来,这话不宜也不该由她说出来。
黎晟看了她一眼,垂眸看着自己眼前的茶杯:“她需要的不是我。”这句话说得平静,却只有他知道,自己此时心里的感觉,就如这杯茶水,淡淡的清,微微的苦。
杨菀抿了抿嘴唇,扭头望向别处,却无意间瞅见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半倚在床上的董幼薇正扑在一人怀里哭泣,那份悲喜交加,竟是离了这么远也能感受的到。
她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黎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幼薇是为他病的,一直都是。”他也正看着那个方向,杨菀此时才知,他竟是故意让她看到这样的场景。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要知道。”黎晟忽然低低笑了几声,“对不住了,硬把这样的事情摆在你面前。”
杨菀慢慢放下茶杯,静静地看了他半晌,说:“你们都很苦,你,她,还有黎暄。你是故意让黎暄来的吧?你不怕会赌输?”
“输?”黎晟抬起头来,笑容里带着一丝悲凉,“你不知道,在他们面前,我从来都不是赢家。幼薇这次病的突然,自那日见过暄儿之后,她就卧床不起,只整日哭泣,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她不说,可我怎会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想见暄儿,却又觉得愧对于我,她是生生要折磨死自己,可我又怎能由着她?”
杨菀眉头微蹙,想到那一日御花园里的相见,越是娴静温顺的女子,越是心思深重,再加上时时压抑,处处隐忍,待崩溃之时才越发的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