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今生孽缘今生了(下)
后院的家丁丫环们闻声赶来,见绿茵自尽,都止不住悲伤哭泣,易水寒亦大步跑来,见此情景,脸色极为难看,出神的看着绿茵,沉声道:“傻丫头,少夫人白疼你了。”抱起绿茵往回走,吩咐道:“绿茵与少夫人名为主仆、实如姐妹,我现在认她做妹妹,崔总管安排下去,隆重的为绿茵小姐超度安葬。”
崔鹏肃然领命,又问:“少夫人那边……”易水寒略显停顿,道:“少夫人刚醒,身体虚弱,暂且不要告诉她。”大柱追在后面,手里紧攒着一物,新月眼尖,定睛一看,却是少夫人送给绿茵的坠子,自己也戴着一个,两人都知道少夫人是希望绿茵与自己亲如姐妹,依绿茵对少夫人的感情,纵死也不会取下,怎么会送给大柱?拉过大柱,低声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大柱哭道:“这是绿茵今天早上给我的,说是让我好好的戴着。”新月皱眉问:“怎么说的?”大柱道:“说的什么,坠子原是一对,姐妹也好,夫妻也好,在一起就是缘,把坠子送给我,把缘份也送给我,我听得好生糊涂,看来她是早想好这一步,贴身之物也留给我做念想了。”
新月只觉得头脑嗡的就乱了,你个傻小子,这哪里是留给你做念想的,绿茵是把你我拴到了一起,绿茵妹妹啊,枉你这个聪明伶俐的人,怎么不明白,这红线需月下老人牵才能修成正果?新月几次张嘴倒底没有说话,看着大柱走开,悄悄的解下脖子上的坠子,心里念道:“妹妹莫怪姐姐,姐姐代你照顾好大柱兄弟,但是这坠子之缘却随你而逝了。”
楚英慢慢的移步上前,泪水汹涌,悲泣道:“如歌,是我害了你,楚英有罪。”白如歌平静的看着他,目光如褪潮的江面,清澈无波,倦声道:“前尘若梦,梦岂有罪?楚公子,白如歌今生欠你的恩情,还不起了。”
楚英扑到床边,哭道:“如歌,你恨我?”白如歌感慨道:“我怎会恨你?我恨我自己。”楚英怆然道:“若非我的执意,你不会这样。”白如歌低叹道:“楚公子,你还不明白吗?这是我的命,十八年前就注定了,与你无关。”
楚英想起那裙下的血,那死于腹中的胎儿,不敢提这事,是恐惧也好,愧欠也好,总是自己的罪孽,也是如歌永远的恶梦,白如歌淡声道:“楚公子,你走吧。”楚英一怔,很快明白,煞白着脸颤声道:“如歌,不要赶我走,让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将头埋在被子上,隐隐的哭泣。
白如歌软软的抬起手,想去抚摸他的头发,抬至半空,又缓缓放下去,痛苦的闭上眼,道:“你走吧,走吧,把我忘了,把一切都忘了。”楚英仰起头看她,悲伤道:“如歌,楚英一向在你面前多么自信,纵然你屡屡拒绝,却从不放弃,坚持要把这条路走下去,我已经愧对你,更不可能走开,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给你幸福。”
白如歌摇头叹道:“你给不了我幸福,因为我已经没有容纳幸福的心了,把我忘了,去找自己的幸福。”楚英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手指纤而冰凉,他把手贴在脸上,柔声道:“你其实一直都知道的,我的幸福在你这里,我要是把你忘了,还有什么幸福?”
白如歌抚着他的脸,突然失声哭道:“楚公子,我求你,你把我忘了吧,白如歌不值得你这样,不要再误了自己,你走吧。”楚英被她哭得惊慌失措,喃喃道:“我不走,我不走。”白如歌慢慢平静下来,止住哭泣,抽回手,楚英紧握着,又怕弄痛了她,只得松开,白如歌别过脸,淡声道:“我累了,楚公子请回。”
楚英凝视着她,道:“如歌,我对你用情之深,你这么个通透的人儿,心里都是明明白白的,可你总是视而不见,这其中有你的善良,你不愿伤害我也不愿伤害易大哥,只怕更多的是你从一而终的人生态度罢。易大哥是个好人,他温柔体贴、相貌俊雅、文武双全,确实是个挑着灯笼也难找的佳婿,世间女子谁不为他倾倒?然而,今个儿你也不用欺骗自己,你嫁给他你幸福吗?”
白如歌怔怔的看着他,眼神空洞而悠远,仿佛穿越千山万水,飘荡在尘世之外,易水寒一步一步的走进来,每一步都走得很重,沉甸甸的,眼神满满的溢出所有的情感,温柔、爱恋、痛苦、愧疚、悲哀,甚至绝望……楚英尴尬的站起身,两人对峙。
易水寒来到床前,静静的看她半晌,忆起红盖头下那个娇羞的新娘子,心阵阵的抽痛,低声道:“如歌,一纸休书,你自由了,我是个不懂得感情的人,明知那血债与你无关,却做不到平静无波的面对你,这个婚姻原本就是我一手策划的,利用你、羞辱你、折磨你,始料不及的是,在石猴岭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楚兄弟说得对,你不幸福,除了伤害,我没有带给你一天的幸福,可是在维持这段婚姻的同时,在伤害你的同时,我的心也饱受挣扎的痛苦,这个计划我真是彻底的失败!今天当着楚兄弟的面,我把自由还给你,只为你往后安心、幸福。”
易水寒从胸口掏出一张纸,那纸皱皱巴巴的,分明是放了好久,他轻轻的展开来,温柔的将它抚平,小心的拉起白如歌的手,把纸放在她手里,鼻子一酸,赶紧转过身。
白如歌嘴角微微一颤,紧紧抓住那张休书,呵,一张婚书,我就成了易水寒的妻子,一张休书,我就与他分道扬镳,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