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老叫花怒叱侄儿
欧阳展云沿着西街一路追去,不见二人,一口气奔出苏州城,只见冬日里郊外一片荒芜,枯树败草,哪里有什么人影?刚停下来喘口气,隐隐约约听得远处有刀剑交鸣之声,提气追去,果然见着易水寒正被五六个黑衣人围着,斗得正凶,这些黑衣人衣饰门道与方才死去的黑衣人,以及在南宫府中以南宫小姐要挟的黑衣人一模一样,分明都是一伙的,只是他们都是一般身材,黑衣黑巾,也分不清谁是谁。
欧阳展云心道:“易兄弟是个生意人,脑子果然灵活,一眼便瞧出是这些黑衣人怕同伙泄了身份,故杀人灭口。是了,易兄弟是个生意人,如何能出手如电,自已都未瞧清便切断那黑衣人十指?又能以寡敌众?抬头看去,只见易水寒一柄大刀使得神出鬼没,翻覆抽进,攻守自如,被五六人围攻,虽不占多少上锋,却也丝毫不露败象。
欧阳展云看他手中的大刀与那些黑衣人的一样,又见其中一黑衣人手无兵器,便知是被易水寒抢走,不禁叹想:原来凡人都不可小瞧,便是看着平凡不过的生意人,也是身怀绝艺。又想,易兄弟原是与此事无关,如今他为我追敌杀敌,我怎么反在旁边看起热闹来?想到这里,大喝一声“易兄弟,我来助你。”跳上去便朝一黑衣人摔去一脚。
那黑衣人灵活的从旁躲避,大刀一抖,带着寒光呼呼进攻,欧阳展云如今宝贝业已到手,精神也大振,虽知对手厉害,也不惧怕,劈腿取下一枝树杆来,二人打成一团。
易水寒道:“欧阳兄还是速速离开此地。”欧阳展云知他说的是黑衣人已死之事,江湖中打打杀杀是寻常之事,但是苏州官府一向注重治安,若有死伤人命之事,即使最后抓不住肇事者,也定会严查整风,这在各州县都有耳闻,说起南宫一家在武林中也略有威望,在苏州却从不逞强生事,也是有这个原因的。
欧阳展云感激道:“多谢关心,先打了这一仗再离开不迟。”这些黑衣人原以五对一,尚占不来便宜,如今又来一个欧阳展云,虽说欧阳展云远比不得易水寒,却也不能小觑,渐渐的落向下锋,一个黑衣人恨恨道:“实在失策。”易水寒边打边笑:“确是失策!尔得训练得如此听话,又怎么怕泄露秘密?在你发出那一钉前,你那同伙已经咬舌自尽了。”
那黑衣人惊道:“果真如此?”易水寒道:“骗你何益?”那黑衣人叹道:“如此,我便是画蛇添足了。”欧阳展云喝道:“你这足便添得好!我早就知道你们是个团伙,苦于你们藏头藏尾,我一直找不着。今日是你们自己送来受死,我便为我的兄弟们报仇。”那黑衣人冷笑道:“我不过感怀一下,你便认为自己有能力杀得了我等?再说,我们弟兄众多,你倒以为你这点本事就能杀尽了?”说罢,跳出圈外,对上欧阳展云。欧阳展云被抢白得有点面红,仍是恨道:“今日且杀了你这几人再说。”
说着,愈打愈激烈,只见刀光晃晃,人影憧憧,直斗得天昏地暗,易水寒这边撤了两人,已是明显的游刃有余,但是欧阳展云力博两人,渐趋不敌,只守不攻,已呈败势。那黑衣人冷笑道:“这点本事也敢叫阵?待我先杀了你再做打算,看你逞能。”欧阳展云怒道:“我今日便与你同归于尽。”气怒之下,阵势大乱。易水寒叫道:“切勿动怒。”欧阳展云哪里听得下去,树杆一挥,改守为攻,顿时门户洞开。
黑衣人笑骂一声“找死。”两人齐扑上去,易水寒暗暗道苦,情急之下,将手中刀狠劈一道,刀光划过,众人皆退,不容他们缓气,闪电般将刀抖出,只看见一道优美的光弧画过,血光四溅,一个黑衣人连哼都未哼一声,扑地而亡,大刀从胸前穿过,钉在地上,鲜血泼了一尸一地,模样甚惨。
众黑衣人都惊退一步,易水寒趁这机会便靠向欧阳展云,众黑衣人见状又迅速的围上来,愈发攻得紧了,欧阳展云兀自大打大杀,险象环生,却在这时,后坡转出一个灰衣老者来,这老者须发皆白,腰间挂一只硕大的酒葫芦,正边晃悠悠走边哼唱着,易水寒眼尖,一眼瞧见,大喊“三叔,三叔。”欧阳展云一听易水寒呼唤,放眼看出,认出是千杯不倒翁来,也大喊“前辈。”
众黑衣人心知对方来了帮手,暗道不妙,须速战速决,下手越发狠毒,千杯不倒翁见他二人呼唤,也不着急,乐呵呵的,又解下腰间葫芦,喝起酒来。易水寒急道:“三叔快助欧阳兄。”千杯不倒翁颠着脚不紧不慢的走来,一边喝着酒一边乐道:“不急不急,我都看半天了。”众黑衣人又惊又喜,这老头儿不知何许人物,为何在这里半天了咱们都不知晓?高兴的是他好象不急着帮忙,正偷着乐,冷不妨老头儿喷出一口酒来,这一口水酒竟如一道道飞刀夹势扑来,只觉得冷风凛冽,势不可挡,只得急急退开。
欧阳展云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身处险境,脱得身来,上前鞠躬道:“多谢前辈相救。”千杯不倒翁笑道:“年轻人鲁莽行事,会吃亏的。先守再攻,方是求胜之道。”欧阳展云红了脸道:“前辈教训得是,晚辈谨记在心。”
易水寒也上前道:“三叔,您不是去了滁州了么?怎么又来苏州了?”千杯不倒翁老脸一沉,道:“我便不能来苏州了吗?”易水寒忙道:“不是不是,侄儿哪敢有这意思?”欧阳展云这才听出易水寒称呼千杯不倒翁为“三叔”,并自称“侄儿”,奇问:“易兄弟莫不是与前辈是……”易水寒点头道:“正是,这便是兄弟的三叔。”
千杯不倒翁不理他二人说话,径直问易水寒:“你媳妇呢?”易水寒低了头不敢言语。欧阳展云不知就理,接话道:“不是回娘家了吗?”易水寒惊得猛一抬头,抓住他问:“是了,你刚说过你曾见过的,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展云一头雾水,还是答道:“是的,就是这苏州见过,夫人当时就说是回娘家去,路过此地,原来易兄弟确实不知道,我当时也奇怪,如何大婚不久,新娘子独自回娘家,这千里迢迢的,夫君却不陪着?”
易水寒急问:“何时见着?可有危险?”欧阳展云摇摇头,想起白如歌出手如神,一剑伤敌,心中好生佩服,突又想起初见易水寒时,他竟与另一个女子举止爱昧,不由得断定,白如歌是因丈夫风流不忠,伤心之至,离家出走,于是一腔怒火发在易水寒身上,怒声骂道:“哼,你还有脸问我?定是你做了对不起夫人之事,让夫人伤心离去,如今又来假慈悲?”易水寒知他说的是胭脂,心中有愧,不敢言语,千杯不倒翁在旁听了,奇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欧阳展云道:“前辈问他便知,顺便问问刚才那妖冶女子是谁?”易水寒心里虽是不高兴欧阳展云初次见面便如此揭短,但是其言所实,倒底不敢驳回,千杯不倒翁见他脸色,已知所言不虚,气得胡须直抖,怒道:“我一路来,也见着易府里的家丁,听说是夫人丢了,问了却又问不出所以然来,也不甚相信,心想见着你自然知分晓,原来,真是你这混账儿干的好事。”说着,举葫芦便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