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在旁边听她二人对话,云里雾里,不知内情,却也隐约听得出来,这里面定然包含着一个重大的机密,他们都知道,只是她不知道。
这相州城里乱成一团,范家的小姐丢了,楚家的少爷跑了,易家的少夫人也不见了踪影,虽说各家都是暗地里找,但是大街小巷莫明其妙的多了不少神秘人,打听来打听去,百姓难免猜测,见着神色怪异或是面生的人,一律拒绝不理。
这相州翻天覆地,楚英却带着白如歌已进入江淮地区,江南雨水多,初冬的苏州细雨朦胧,烟雾缭绕,石桥流水,古巷幽径,白墙青瓦,男女老少皆衣饰鲜明,撑着各式花色的油纸伞,往来熙攘,这般梦幻似的,哪里是人间,分明是天堂呢。
尽管楚英十分体贴的为她添置了冬衣与棉被,白如歌还是病倒了,并日益加重,脸色苍白,也瘦多了。楚英心疼的不再赶路,在一家客栈停留下来,解了穴道,喂她喝了药,白如歌却咳嗽起来,楚英叹道:“如歌,怎么样才能让你好起来呢?”
白如歌道:“你不要再封我穴道了,你知道,我连着一个月来,天天不知吃的这什么药,早已连迈一步路的力气也没有,哪里会逃呢?”楚英恍然。
白如歌道:“如此经络不通,又连日赶路,自然气血大亏。”楚英惊异的问道:“你也懂气血经络?”
白如歌抿嘴笑道:“我不懂这些,但是身子蜷久了不舒服却是知道的。”楚英见她露出笑意,心中欢喜,轻轻握住她的手,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太自私,只要你肯笑一笑,我便死了也心甘。”
两人相处已近一月,这一月中,同吃同住,近在咫尺,白如歌也深深感受到楚英的温情与关怀,心里叹道:如此厚情,怎生回报?只是自己心有所属,再交给他,已是不可能。但已不象开始时那么敌对,除了谈及感情,其它时候都能融洽相处。楚英明知白如歌心意,却执意追随,见近日来,她对自己不再冷淡生气,偶尔还能露个笑脸,更加坚信终有一天,她会将心思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日,白如歌依着楚英靠在窗前,看着外面雅致的水乡冬景,道:“你陪我出去转转吧。”楚英犹豫了一下,点头答许。
白如歌笑问:“可是怕我跑了?”楚英想了想,道:“你不会走的,虽然现在你还是不愿接受我,但是你心里对我愧疚,你不会这样离开我的。”
白如歌被他说中心事,叹道:“你倒了解我。”楚英微微一笑:“只要你愿意把心放开,你会看到我更多的好。”白如歌不再说话。
楚英买了柄精致的小伞,扶了白如歌,两人出了客栈,沿着一条卵石小道漫步,被冬雨清洗过的圆卵石,泛出柔和的光泽,左边是朱墙翘檐,水滴成线,如珠帘低垂,晶莹可爱;右边是一条三丈余宽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水草绿苔舒展摇曳,丝丝可见。
纵是白如歌长在山青水秀的白水镇,见了这景,也忍不住啧啧称赞,楚英见她喜欢,心里也欢喜,道:“你要是愿意,我们就长住在这里。”白如歌想起易水寒,摇摇头。
两二又走了一段,又寻了家清净的茶棚小憩,美丽的小城,连茶都极为美妙,看着蜷缩着叶儿在温水中舒展沉浮,品一口,唇齿生香,楚英也赞道:“江南果然好地方,相州却没这么香的茶。”白如歌道:“带点好茶回相州慢慢享受罢。”楚英叹道:“独独有茶,再好也不香,若是有你相伴,才是人世之幸呢。”白如歌起身往外走,楚英忙付了账,取伞跟上。
楚英叹道:“你还是这样,我每次说心里话,你都不爱听。”迎面走来雍容美妇,两旁丫头撑伞护着,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楚英连忙低下头,等三人过后才又抬起头来,白如歌问:“从来见你仰头看人,今天如何低了头?却是稀奇。”
楚英沉呤片刻,道:“实不相瞒,刚才那美妇人正是我亲姑姑。”白如歌回忆道:“怪不得有些面熟,原来是与你相象。”
楚英道:“姑姑嫁到苏州时,我还很小,十几年不见,我还认得姑姑,姑姑却不认得我了。”白如歌道:“仔细认,肯定是认得,只是不曾想到,你会突然来这里。”楚英道:“我正是不想让姑姑认出我,若是姑姑告诉我爹爹,却不妙。”白如歌不说话,心里却有了主意。
楚英看了看她,道:“不要想什么主意,若是姑姑也和爹爹一样,我必然还和你离开苏州。”白如歌笑道:“我能有什么主意?只是想着,既然来了,就该去看看,纵是发生什么事,再作打算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