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双手插入发鬓,将脸埋入肘中,挣扎道:“她未利用我,未折磨我。”沈十九一把抓住他的双手,逼他无处可逃,道:“大哥,大嫂未折磨你,是你在折磨你自己,大嫂未利用你,可是她的父亲在利用她来利用你!”沈十九说到激动之处,用力将易水寒从椅子上拖下来,道:“易水寒,你别忘了胡三哥的血海深仇!他如今正在为了你挺身走险呢!”
血海深仇!一腔仇恨之火在易水寒胸腔燃烧起来,他脸上的痛苦渐渐被仇恨代替,脸上的肌肉也一阵阵的抽搐,那眼中射出两道逼人的光芒,那光芒象刀锋般冷冽,足以将仇人吞噬。他咬着牙道:“是的,我与三哥手足之情,恩仇与共,我不能忘记血海深仇,我要折磨她,要她偿命。”
沈十九被他眼中陡然高涨的光芒震了震,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叹道:“十九没有大哥这样的为难,只知三哥的仇不能不报,看你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我这样逼你是对是错了。”易水寒恢复冷厉桀骜的眼神,大袖一甩,复又躺在椅上,对沈十九道:“你提醒得对,我险些忘了自我,你下去安排人手,即日南下,与胡三爷取得联系,我随后就到。”
沈十九久久看着他,道:“还是莫要告诉大嫂,大嫂,是无辜的。”易水寒的嘴角微微一抖,哼道:“一颗棋子而已。”心中陡生烦燥,摆手道:“十九,你去安排吧,我今日倦得慌。”沈十九不说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易水寒只得又道:“十九还有话要说?”沈十九自顾自斟了杯茶,在对面坐下,轻轻的呷了口,忧伤的看着他,道:“大哥,我隐约觉得不妙。”易水寒不以为然:“如何不妙?”
沈十九皱着眉看他:“大嫂此刻也不在,你非得装出这么副漠视的样子么?早在大嫂过门前,我就看出来了,你这魂也失了,心也乱了。”
易水寒立刻沉下脸,道:“笑话,我岂能为她失魂!不过是看在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是虐待于她,叫人笑话我易水寒欺凌弱小。”随即又道:“我偏折磨她,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倒了茶,一仰而尽。
沈十九没有再说话,只在心里说了句:“十九错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恒古不变的道理啊,大哥若能放下仇恨与大嫂恩爱到老,也是一桩良缘。”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万人宴散后,宾客纷纷离去,易水寒轻闲下来,却一直将自己锁在书房,仍无回房之意。白如歌一声也不过问,绿茵过来向小姐请安,问候小姐近日饮食住行,白如歌拉着她手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自去玩耍你的。”院子里响起新月的说话声,绿茵嘻嘻一笑,跑出去了。
新月侍候少爷多年,主仆情深,生怕少爷出什么事,偷偷的趴在窗外听,但除了反反复复的脚步声,什么动静也没有,心知少爷脾性,也不敢打扰,每日里只是将好菜好饭送到门口,叫一声“少爷,该吃饭了。”但是日出日落,并不见门外的饭菜少半口,这让新月十分着急,言语婉转的说给少夫人听,不料少夫人只是笑笑,道:“由着他去吧,饿不死的。”新月无奈,就拉着绿茵到墙角说。
绿茵笑道:“好个知暖知冷的丫头。我家小姐说无事,定然无事。”新月道:“你哪里知道,我侍候少爷多少年了,第一次见少爷这样,心里害怕。”
绿茵噘嘴道:“他一个大男人,少吃几口饭又如何,有什么好怕的?”新月求道:“好妹妹,好歹你也劝劝少夫人,若真是饿坏了少爷,少夫人也必定心疼,到时也要怪咱们丫头不会侍候了。”
绿茵骂道:“呸呸呸,我家小姐才不是那气量呢。”新月道:“好妹妹了,我不是这意思,小夫妻吵嘴,也不要这样啊。”
绿茵吃吃笑:“不知臊的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小夫妻吵嘴?”新月腾的红了脸,骂一声“小蹄子,都是少夫人将你惯坏了。”追着绿茵打,两人扭到一起。
绿茵正经道:“我猜啊,必是姑爷惹着小姐了,小姐一恼,姑爷心里后悔,又不好意思道歉,只把自己关起来折磨自己,好让小姐心疼。”新月道:“哪里知道谁惹着谁了,就算是少爷惹着少夫人了,少夫人现在不心疼,又怎么办呢。”
绿茵道:“你如何知道我家小姐不心疼?这两天,半夜起身去茅房,悄悄的去看小姐,发现小姐房里都亮着灯呢,可见是心疼姑爷睡不着。”新月奇道:“既是这样心疼,又如何不去劝劝,少爷若是见少夫人来劝,必然高兴。”
绿茵摇头道:“小姐不劝必有她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夫婿自己心疼,小姐心里有主意呢。”新月掩嘴笑道:“莫不是故意降服少爷?”绿茵瞪一眼,哼道:“小姐才用不着这样呢。”两人又拉扯着笑起来。
绿茵道:“不如,我们偷着去看看姑爷在干什么?”新月摇头道:“我都偷着听了好几次,听不出什么来。”
绿茵道:“听当然是听不出来了,我们去捅了窗纸看看。”新月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少爷知道非大怒不可。”
绿茵跺脚道:“这也怕那也怕,我们去小姐那里吧。”新月原本就是希望绿茵帮着劝劝少夫人,自然高高兴兴的跟了上去。
白如歌知道她二人为劝自己而来,放下手中的刺绣,莞尔一笑,道:“倒底是个不死心的丫头。”
绿茵在小姐面前嘻嘻惯了,跑近来求道:“小姐还是去看看好,姑爷还是个新姑爷呢,若是饿坏了,那时小姐再心疼,我们可不安慰你啊。”新月都听得偷偷发笑。
白如歌沉下脸道:“贫嘴丫头。”绿茵扮个鬼脸,白如歌忍不住笑起来,笑毕又认真道:“他现在肯定不在书房。”
两人不信,转身要走,白如歌突然喊道:“新月,后院的花无故谢了不少呢。”
绿茵听了脸色顿白,新月则嘻嘻回答:“一会奴婢就去打扫。”
拉了绿茵蹬蹬蹬往外跑了,到书房前,大声叫声“少爷”,没人回答,蹑手蹑脚的趴上前,缓缓推开门,两颗脑袋凑前张望,屋里确是没有人。
白如歌默默的坐着,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想起在娘家做闺女的时候,绿茵整日里陪着自己,形影不离,如今遇上新月,她二人成了影儿,在易府里上下窜着,自己呢,姑爷还是个新姑爷,这府里便只留着个女主人了。易水寒闭门不出,大家以为他在书房,只有自己知道,他几乎每天都出去,很晚很晚才回来,悄悄的又进去书房。
白如歌自顾自的笑笑,做好这个鸳鸯戏水的枕巾,他若还不出现,自己也应该外出走走,听说相秋后的相州城非常美丽,夜景也同样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