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过最后见面是在一周以前,”同猜回忆道:“我们私交不错,那天晚上我们四个在外面吃饭,我老婆,还有天过的女朋友,是的,他有个女朋友,学文学的,听说是中学教师,他们已经交往12年了,一直没有结婚。那天晚上是两年以来,我看见天过最开心的一次,很反常,他不断地大笑,好像什么冷笑话甚至悲剧情节都可以让他笑。我记得当时他女朋友跟我老婆谈到古希腊的美狄亚为了跟伊阿宋私奔不惜把自己的弟弟骗出来在神庙中杀掉这样的话题时,天过也大笑不止,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我一定不会相信那是两年多以来我所认识的天过。”
锤桓思索道:“难道真的出成果了?”
“我认为是。前两年天过对武器实验的生物反应很感兴趣,实验室不具备条件的时候,他会不断跑到什么火箭发射场、导弹部队、甚至核武试爆点亲自采样,还把接收设备拿到现场,收土层下的野生地鼠信标——他常说实验室里白鼠兔子的反应失真,野生生物才会对接受的武器信号进行系统传播——特别是实验与武器发射同步跟踪的时候,他会连续几昼夜不睡觉,走遍方圆几里或几十里收集各种生物信号来进行对比分析,每到那种时候,你会在他脸上看到一种近乎痴迷的疯狂。但从今年开年后,他几乎不做什么实验了,反而突然对他父母和女朋友特别好,每天回家吃饭,还常带女朋友去看电影,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现在你所掌握的这项研究的阶段性成果有多少?缺失的是什么?”
同猜有点窘迫:“我对生物信号码转化为数字信号这样的技术性问题是清楚的,也可以对某些单一物种传播作简单解码,但复杂系统或物种交叉传播甚至回码我就完全不懂了。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军方实验室的强项是生物电子技术,所以即使在我掌握了天过所拥有的全部资料和实验数据,而且也知道原理的情况下,我还是不懂怎么去做。”
锤桓也有些晕,他继续问:“那据你的观察,天过掌握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在我认识天过后不久,就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一方面的确是一个专业的天才,不管多长的码条,拿到他手上,他瞄一眼就知道同异码和近似码的出现频度。你知道飞机起降和火箭发射最怕的就是小型鸟类吧?去年年底一次火箭发射前,我亲眼看到他不通过机器就对一窝田鼠的叫声解码,然后再编写了回码波纹通过探头传到地下,半小时以后,那一窝田鼠大大小小十几只呢,真的拖家带口从洞里跑出来,跑到一棵树下,树上有几只麻雀,为首的胖田鼠开始一边尖叫一边跳一种圆圈舞,天过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呼哨着追了那胖田鼠老远。第二天火箭发射时,方圆5公里的麻雀竟然都避开了!”说了一大通话,同猜口干舌燥,出去喝水。
锤桓沉默着低头看天过的桌子,心里想着: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太恐怖了,专业的天才?哼!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他的眼光落到桌上的电脑,然后掏出螺丝刀打开主机箱把硬盘下了,这时同猜进门,看着他说:“我想那样没用,我常看这台电脑,天过连个开机密码都没设,上面只有一些共享数据,这个研究所的每一台电脑上都有。他另外有一台笔记本,跟他一起失踪了,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偷看。”
锤桓把拆下来的硬盘放进包里:“拿回去分析一下也好。今天就到这儿吧,他们还在等我开通气会。”
“主任,那我……”
“你等军方进一步的指示,我想这个项目不可能就此搁置,应该还会进行下去。”
走出生命科学院大楼,锤桓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旁边的树影里停了一辆黑色奔驰,车里好像还有人在抽烟,锤桓没看见,只觉得又累又饿,他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身体,才发现他们的车好像已经回去了,他只有自己走出校门,打了个车。
军区里的一幢科技楼的13层是省国安厅的办公室,锤桓走出电梯时发现他的队员檀君正在等他。檀君先给他递上一个饭盒和一杯水,边走边说:“初步分析结果已经出来,大家在会议室等着。”
锤桓先喝了一口水:“那开会时再细说吧。”